早上進辦公室修整了一點文章,時間很快就到了中午,開車到汐止的家樂福用餐,經過許久沒有去過的新台五線,沿途景物喚起我許多記憶,心底一陣陣酸痛仍舊隱隱顫抖著。
我跟Helen一起走過的歲月,歡笑與痛苦已經都成為自己的一部份。我愛她,從來沒有懷疑,只是自己真的無能,只知道努力,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掏空的一天,愛到沒有給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我苦苦哀求她拉我一把,但那一再發出的最後求救訊號,卻被一再誤認為指責。那樣無盡的自責到底是出自於深愛對方的愧疚,還是出於保護自己的防衛?我至今依然無解。但我倆顯然都在不斷地相互堆疊挫折與痛苦,她拉不了我一把,我的求救又只能增加她的痛苦。看到她的痛苦讓我心疼,瞭解到那樣的痛苦原來是來自於我自己,更是錐心。
於是,就有了那樣的體悟:或許離婚才可以讓她卸下重擔,獲得解脫,不需要再承受那些心底的責難,從此只要為自己負責而活。
人,非常非常有限,這恐怕是離婚後最深切的體認。
這一年來,深深體會到那些痛心失去的人往往反而心底油生一股奉獻意志的道理,因為用盡全身之力深愛的對象已然失去,而去愛、去關懷、去擁抱的力量卻仍在那裡,甚至反而因為救贖之情而更加灼烈。失了,散了,晚了,累了,破碎疲憊的心自然渴望一個安息之地,來尋回可以「完整地生」的信仰。我可以瞭解那種想要將自己奉獻給一個更大更無私目標的動力,個人的不完整可以在那裡找到依靠、找到縫補、找到棲息之地。離婚過後,我們所走過靈魂深處的孤獨幽徑應該是一樣的,羨慕Helen能夠在她所信仰的神處找到靈魂的安撫,可以在教會姊妹兄弟間找到毫無壓力的慰藉。
而我這個無神論者仍舊活在人間的平面上匍匐前進、跟自己存在的身影孤獨前行。Helen在人的盡頭看到了神,而我,在人的盡頭只看到蒼天悠悠的悲憫。想把「人」活得更徹底些,其實應該就只是出於這樣一個自我折磨的執念吧?一些信仰基督的同事好心的想要帶我到通往神的路上,只是我那個固執的世俗理性一直辜負了她們的好意。不想勉強自己,只為了不讓善意的朋友失望,就刻意把自己擺在彆扭不自然的狀態。我只想用心生活,溫柔地陪伴敏感的自己。如果靈魂的不安是我擺脫不了的宿命,那就接受吧!人生的轉折很難逆料,或許那道久盼的窗口就在下一刻的轉角處,也說不定。生命有太多不由自主,但也因此充滿酸甜難辨的驚奇。不是嗎?
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竟收到Helen的信,好像冥冥之中在呼應著我的心情。信中語氣平和,說已經準備好要往前進了,我聽了很高興。她說沒有寫信是因為怕給我困擾,其實我也是一樣的狀況,深怕自己的莽撞又平添Helen更多適應的苦。我們兩個人,其實真的蠻像的。好男人跟好女人不見得能夠成就一段好婚姻,但這就是人生,用哭、用笑的心情看這樣無奈的現實,都是可以的。這是我這一年來學到人生平淡的一課。
這一年來我想了很多,也有了一些告慰鼓勵自己的想法。儘管因為一些仍舊未解的性格之謎,讓我的傾訴與求救變成了Helen眼中理解的責難與不滿。但,我,嗯,其實並沒有那麼差。(哈)有一件事應該是可以覺得驕傲的,就是Jerry回想起來,過去、現在、未來始終如一,沒有一天停止對Helen內在美好與充沛潛能的信心。
過去,讓我最心急如焚而倍感挫折的,反而一直都是Helen堅持拒絕、堅持害怕、堅持不安,堅持自棄自卑,卻沒有看到轉著身就在身旁的生命的美好,陽光的燦爛,友誼的可貴,親情的溫柔,追求興趣的自在逍遙。我眼中的Helen,聰明好學、富正義感、堅毅剛強、又有藝術創造的天分。就算她在別人眼中看不到那樣的自己,就算連她都一再懷疑自己,就算她可以接納老闆的剝削,卻拒絕我的鼓勵。但我從來沒有因此有一刻懷疑過Helen那些可以溫暖耀人的光彩。她只是找不到一個出口可以安適輕鬆地發亮發光。我想,是因為那種不服氣,才讓我用了20年的時間來經營那樣一段酸甜苦辣的感情,我總是相信當陽光灑進來時,我們會一起收割,歡欣慶祝甜美的果實。
於是在信裡跟Helen說,到現在我看著電腦螢幕旁她縫製的小熊,看著辦公室牆上掛著她親手縫製的拼布,午休時趴在她親手準備的小枕頭,總還是燃起那樣的信心。朋友來時,還是找到機會就到處炫耀那些讓我感到深深驕傲的作品。 所以,Helen,不要忘了自己的好,忘了自己的夢想,忘了給自己多些掌聲,也多給四周愛妳的人一些鼓勵。雖然,我不能在身旁給Helen鼓勵,給妳打氣。但是我對妳仍舊充滿信心,也要一直一直在遠方給妳祝福。Helen,加油啊!God會保佑妳,照亮妳前行的路,讓妳一切的美好發光發亮。也要給我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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